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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gyu 2024-04-16 14:06:09 2

的直觉在白色的雾气中游走,似乎看见一团游移在海面上的深蓝色灵魂。

  平静的,乃至有些哀伤的灵魂。

  湿润的海风拍打过脸庞后,她睁开眼:

  “其实你说了这样多,总结来说,无非就是,你觉得自己无法拯救我。

  “这样来看,好像我在你眼中,只是一堆‘需要’的集合。你发现了吗,从始至终,你所有话语虽然都是以对方为中心,但在这套话语里,我要成为我,需要另一个注视着我的强大他者参与,你成为你,是你在拯救一个受伤的灵魂。你这样来考虑我,真的看见我了吗?你这样来定义你,可那个真实的你又在哪里?

  以上这些问题,像石子投入大海,是宋瑾瑜意料中的沉默。

  “我很清楚,我不是要跟一个心理咨询师恋爱,也不是要一个理想父母来付出无条件的爱与接纳,我是,要和一个真实的人走一段路。”

  月光西斜,在两人之间形成明与暗的间隔,她看向站在阴影中的他:

  “钟云林,我之前以为是我在恐惧结果。而现在我发现,恐惧结果的那个人,其实是你。”

78尘封的画

  这是钟云林将近十多年,第一次在非必要之时回家。

  必要之时的定义,很简单,就是人际表演时刻。受姑婆所托,在近近远远的亲朋好友面前,表现他和父亲仍然家族和睦,父慈子孝。

  他十几岁的时候很难理解父亲对这种时刻的痴迷,他看着举着酒杯在华丽的小提琴协奏曲中和大家宾主尽欢的父亲,仿佛在看一个雄性生物享受自己一生绝无仅有的性高潮。

  那一时刻,他身边穿着礼服一言不发的母亲,刻意隐藏身影在开场时刻后就悄悄消失的自己,连同周围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笑容尽情起舞的亲朋,都成为成就他这场高潮的工具。

  他后来领悟到,父亲的人生可以浓缩成一张画,就像他挂在自己书房正中央的那张仿《夜巡》布局的油画一样,所有人物明明灭灭隐匿在光影里,中间那束最明亮的伦勃朗光,以45度角打在主角脸上,成就一张最完美的画作。

  可是成就艺术巅峰的戏剧化妙笔,放在现实里,就是一场悲剧。

  而在最初,他的父亲钟玉成并不是这样的人。

  母亲去世之后,少年时的他一点点收拾起她的遗物,从姑婆那里断断续续听到父母年轻时候的事。

  原来母亲和父亲的结合,最初竟然只是因为爱情

  这可能是一个从开始就注定圆满的故事,没有丝毫任何阻碍有情人的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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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的独女爱上了自己父亲的爱徒。一个是艺术学院天赋突出的准艺术家,一个是注定要接替老师衣钵继续学术道路的关门弟子。

  虽然钟玉成出身农村,但是在那个奋斗成就成功,一切皆有可能的年代,这个背景并不算什么。何况还有俞教授对这个弟子能力的看重。

  于是一场没有任何人反对的美好爱情发生得顺理成章。

  而在此过程中,钟云林的外公赶上第一波学者下海的浪潮,从医用材料到装饰工艺再到家居品牌,钟玉成作为恩师爱徒加上准女婿,当然在老师定下江山扩大版图之时义不容辞跟随老师踏入商海。

  这个决定做出的并不艰难,毕竟当时那种创业环境,是只要努力就很大希望有奇迹的时刻——处处都是一片空白的蓝海,逐渐高涨的物质需求,只待胆大心细者前来填补。

  何况还有老师这么多年积累的资源和人脉。

  俞恩华和钟玉成的结合就在他正式加入安林家居之后。彼时钟云林的外公事业再起启航,钟玉成即将成为恩师开疆拓土的先锋,俞恩华和他从校园萌芽的爱情迎来结果,一切都是心气高昂生机勃发的模样。

  年轻的爱侣度过了一段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很难不称为和美的日子。

  那时俞恩华在海城大学已经谋得教职,日常教学之外,就是自己的自由创作。钟玉成工作虽然忙,但是下班回家,见到爱妻,仍然是踏实温暖又蜜里调油的日子,一个做菜一个洗碗,柴米油盐过后,饭后各自看书,谈论从大学时候就乐此不疲天马行空的话题,或者干脆就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地相拥着听一段音乐。周末时则回到俞恩华的父母家,和俞教授下海之后仍然揣着一袋花生米拎着一兜小炸鱼前来聚会的老教书匠们没大没小地谈天。

  这些,都是钟云林记事之后再也没看到的光景。

  很难说这段婚姻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问题。

  钟云林有时候想,大概连母亲自己也不知道。

  这是从过往的生活痕迹中根本无法预料的问题,有谁能在咀嚼一蔬一饭时想到,这样如常到平凡的日子,竟然可以只是一生中的短暂一瞬。

  连姑婆也说不清,他们的第一场争吵,究竟是因为那些让喜好安静的俞恩华越来越难以忍受又必须出席的宴会、应酬,还是那些满是美酒美食的应酬过后钟玉成怀里多出来的电话号码。

  钟云林童年的记忆里有这样一幕,那是一个深夜,他背着大人熬夜看从外公书房里顺回来的书,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父母的声音。

  他听见一向待人接物时永远进退有礼的母亲怒喊,我无法忍受那样愚蠢地站在你旁边,穿你准备的什么秀场套裙,听你们讲那些比大堂鱼池里的水还要寡淡的话……钟玉成,我不是你身边的一个挂件,让你拿出去撑场面,给你的光芒再添一层华丽灯罩。

  然后父亲也怒气冲冲,……俞恩华,你怎么一把年纪还这么幼稚,你听听你现在说的话,充满造作的比喻、宣言,你是艺术家的皮披太久了入不了凡尘吗,可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现实。恩华,环境早就变了,人永远得往上走,得与时俱进。

  然后他听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母亲低低地质问,所以这就是你找的与时俱进的灯罩?

  父亲有一瞬间的心虚,接着扬声大方承认,对,她们比你明白多了,不矫情不做作,只要给好价钱,什么都愿意,说白了,人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的身价,女人更甚。就和你那些作品一样,用什么颜料,画成什么样子,最要紧的还不是得有人看有人买吗,你那套拿乔矜持早上不了台面了。

  他听见母亲的哭泣,听见玻璃杯一个又一个被砸在地上的声音,听见父亲大踏步摔门离开。

  他从自己的床上下来,走到父母房间,看见母亲背对着他蹲在地上,脚边散落一堆玻璃渣和几张照片。

  他想走过去,穿过那堆玻tຊ璃碎片,走到母亲身边。但是他还没有踏入房门,就听见母亲用她那一向冷冽的声音沉声道:钟云林,回自己房间。

  然后母亲站起身,面向他的脸上泪痕早已被她自己拭干。

  第二天,父亲回来,懊悔道歉,赌誓发咒,亲朋相劝,夫妻和好。此后这样的戏码轮番上演,反反复复,钩织成一张足以将人连同整栋房子包裹在内的网。

  钟云林在以后无数案例里见过母子母女的“联盟”,母亲在婚姻中所有的不幸,如果没有出口,那就会天然流向一个不得不接受这些抱怨的对象,就是她们的孩子。

  俞恩华并没有达成这种联盟。

  钟云林其实一度很难描述自己和她的关系。

  她并不是典型意义上的母亲,更像是传统家庭中严父慈母的集合。小的时候,她会给他设置种种课程的目标,绘画、书法、钢琴、英语、演讲种种才艺一样不拉,但是在她发现他自己有自己的兴趣并且还都可以做好之后,就再也没有安排他学任何一样她规定的东西。

  她只是对自己说,钟云林,你可以做自己的选择,然后对选择负责,自此之后再也没干涉过他。

  包括同龄人父母看重的成绩,她也从来不看,转而会问他对每一科课程和老师教学的想法,然后让他自己做选择,哪一科想不学就不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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